(舊文) 民主有這麼難嗎?

阿里(Ali)
4 min readJun 29,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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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y 17, 2013原載於

正當全世界表揚埃及只花一個月的時間就把在位三十多年的獨裁者趕下台時,兩週前埃及又只花了一周把第一位民選總統穆爾西趕下台(見拙文埃及痛苦的民主轉型)。不同的是這次是軍事政變,不是街頭革命。這次政變再次提醒眾人,民主不是把獨裁者推翻這麼輕鬆,更不是一人一票選舉這麼簡單。

對於政治學來說,這次政變無異於開民主倒車。一個透過公平民主選舉產生的總統被軍方以無力處理廣大民怨為由免職,不管埃及官方多麼努力地澄清這是二次革命而不是軍事政變,不管開羅街上有多少人對著掛著埃及國旗飛過的軍方直升機歡呼,這都改變不了政變的本質。

軍方和伊斯蘭組織都不是答案

目前埃及轉型為民主國家的挑戰,第一個首先遭遇到的是舊制度的反抗,即使民主選舉一人一票了,舊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在政治上仍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埃及軍方的勢力長久以來盤根錯節地佔據埃及社會各個要職。

穆爾西在位期間費盡心機解救這個受到獨裁統治,貪腐無效率三十年的國家,卻得不到既有階層的合作,警察不願意上街執行紀律,官員不願意照常運作。現在穆爾西被免職了,軍方重新確立了主導地位,警察和官員倒是開工了。接下來的總統選舉和議會改選在這樣的情況下,是難以選出跟軍方作對的人,也很難期待選出來的人會挑戰這些利益關係。

第二個是政黨發展的失衡,許多第一次選舉的阿拉伯國家往往選出伊斯蘭主義政黨,而難逢有力的挑戰者。這有其歷史因素,在長期的獨裁統治之下,往往唯一還可以生存下來的政黨是組織嚴密,有許多地下經歷的伊斯蘭主義政黨。穆斯林兄弟會的自由正義黨是埃及第一大黨,更加極端撒拉菲組織(Salafi)旗下的光明黨則佔據第二。

其中兄弟會有著Thomas Friedman在紐約時報中所描述的那種極權,紀律森嚴式的致命性格,其傳統與民主所需要的包容難以磨合。伊斯蘭團體不是唯一需要受到責備的,埃及所謂的自由派,世俗派或者基督教團體如同散沙一片,除了把這個或那個總統推翻以外,他們拿不出有意義的共識和章程。雙方人馬互相攻擊的結果是把穆爾西給推翻,然後兩手一攤把現狀丟給了軍方想辦法。

一言以蔽之,埃及現正處於舊制度崩解,新制度尚未建立的階段。承認軍方在社會上龐大的地位和保留過去的體制,搭配偶爾定時地選舉一次必然不是埃及未來的答案,這充其量只是穿著民主外衣的威權,這既不會產生所需要的社會經濟改革,也不會提供未來埃及進步的方針。另外一方面,儘管伊斯蘭政黨能在選舉中勝出,卻無法提供宗教以外的答案。

包容是不夠的

對於我們這些坐壁上觀的觀察人士而言,我們可以很簡單地告訴埃及說:包容,民主需要包容,包容在於尊重對方。軍方需要包容伊斯蘭主義組織,伊斯蘭主義組織需要包容其他各方,其他各方又反過來需要包容伊斯蘭主義組織。但是包容沒那麼簡單,現下埃及軍方拘捕數十名穆斯林兄弟會的領導成員,相當於政治清算,而穆斯林兄弟會也堅持抗議到底。

國際上的反應某種程度上監督了軍方接下的作為。強調包容的重要性也是歐美政府目前對埃及的呼籲。美國和德國不久前公開表示希望軍政府能釋放前總統穆爾西,以奠定未來政治和解的基礎。美國更主動派出近東事務助理國務卿伯恩斯(William Burns)前往埃及瞭解政治過渡的進程。

另一方面非洲聯盟暫停了埃及的會員資格以表達對軍事政變的抗議,直到埃及回復到憲政秩序。儘管軍方面對如此國際壓力會如何回應還有待觀察,政府已經任命前國際能源總署總幹事巴拉迪(Mohamed ElBaradei)為新一任主管外交事務的副總統,以期能緩和國際上對政變的疑慮。即使如此,埃及的政治進程最終還是取決於自身,國際方面所作有限。

包容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埃及需要一個更平衡的政治結構,而這些的關鍵在於建立一個新的有力的政黨。有別於由宗教組織起來的兄弟會或者Salafi,自由派,世俗派或者基督教組織需要建立一個可以跟伊斯蘭組織抗衡的政黨,一個有著推行政治經濟社會改革和明確願景的政黨。

如果埃及人民想要一個自由民主多元的埃及社會,那就不應該把這種希望寄託在單一的伊斯蘭組織上面,更別說頑固守舊的軍方。民主制度有賴於廣泛的政治參與,並且需要數個黨派彼此監督。

距離埃及推翻獨裁者穆拉巴克也不到三年的時間,這次的政變希望只是埃及民主道路上的小插曲。容忍並尊重他人不容易,建立起一個新的政黨沒那麼簡單,推行必要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改革更是曠日費時。最後筆者不妨引用一句經濟學人的評論做結:「通往民主的道路通常混亂甚至血腥,而且需要耗時數十年以上,不過仍然值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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